上好的狼毫在潔淨的宣紙之上重重地落下,墨團在這紙上越發醒目難堪,又得換紙了。
眼神冰冷,徐令孺眸中閃過一絲冷笑,連頭都沒扭:「俞兄,何不以溺自照面。」
他平靜地又換了一張宣紙,終於看向俞修樾。
「況我與聞瑎之間,又干卿底事。」
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,空中似有金鐵之聲響起,仿佛刀劍相擊。
遠在幾千里之外的凌昌縣郊,盧屹規拄著拐杖走到廚屋,給自己盛上了一碗麵,雖然清湯寡水,但味道也算不上差。
他慢條斯理地吃著。
大地上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震動之聲,這震動陡然停止了。緊接著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。
可惜,可惜,這日子平靜不了多久了。
「陸大人,下官奉陛下之命接您回京。」
盧屹規咳嗽了兩三聲,拿起酒壺小酌一口,末了,才慢慢悠悠地踱著步子,起身來到了大門處。
「老夫姓盧,不是陸。」
酉時夕下,京城中官府多已散衙。
翰林院衙署正門外的街邊,一輛褐色的馬車正停在樹下。
起初看著毫不起眼,走近才知道,窗牖上雕刻著雅致的花紋,車身圍著的布幔也皆是絲綢,還能聞到沁人的冷香。
徐令孺將窗幔拉開,朝聞瑎揚眉而笑,眼底卻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疏離之意。
「聞兄,請。」
第30章
馬車內的並不像外面看著那樣狹小。
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張茶几。但在這密閉空間的馬車內,兩個單坐著卻默不出聲的人,即便能聽見馬車外當街的叫賣之聲、路人的交談雜音,空氣中依舊免不了尷尬。
聞瑎耐著性子,等待馬車到達目的地。甚至還分神暗忖,徐令孺這般表現和他一直以來在外對人待物的表現可實在是不相符。
莫非他是厭惡自己不想與之交談,亦或是這就是他的真實性格。她本以為這無言的沉默要一直持續到馬車到達目的地。
直到太陽西斜,徹底落下,馬車內的光線陰暗下來。
徐令孺突然開口了,聲音低沉但卻莫名的清澈:「聞兄,你可知我們要去哪裡?」
「不知。」
徐令孺伸出一隻手撩起帘子,窗外也幾近黑透,他不知怎麼悶哼一聲,隨即又將帘子放下來。
他過了半晌才有些嘲諷道:「那我還真是要謝謝聞兄信任了,連問都不問就跟著我來了。」
聞瑎沒理他。這倒不是聞瑎信任徐令孺,而是她清楚此人不會做出殺人越貨之事。
徐令孺看向聞瑎,神色晦暗不明,在這昏暗的光線之下,他閉上眼睛,無言地發出一聲嘆息。
又安靜了。
馬車軲轆碾壓著大街,車夫的技術很好,聞瑎沒有感到任何顛簸之感。
但這路程實在有些太長,半個時辰後,隱隱約約,聞瑎似乎聽到了水聲,濕意加重,甚至連周身的冷意也加深了。
吁的一聲,馬車終於停下了。
徐令孺先行跳下馬車,站在湖邊眺望,視線捕捉到那湖中小船之上。
聞瑎隨之來到湖畔。
這裡一片幽靜。
月色湖光,湖中心有一艘亮著燈的小船正朝岸邊緩緩駛來。
徐令孺望著聞瑎,面如冠玉,唇似塗朱,顧盼之間自有一種風流韻致。他收回了視線,身體微彎伸手示意:「聞兄,上船吧。」
船不大,卻處處透露著典雅,桌上放著幾碟菜,一壺酒,兩盞杯。
銀白色的月光映在湖面,泛起粼粼波光。
綠蘿紗帳,油燈點亮了整個船屋。
兩人上船之後,這船夫將這船駛至湖中央,便兀自跳船離開。聞瑎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,便被這噗通的水聲嚇了一跳。
此時,這小船之上,只剩下聞、徐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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