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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家姑娘看準了他,鐵了心,想要等他及冠成年後,來迎娶自己。

「我未曾逾規,也會留下婚契,甚至連休夫書,我也能替她寫。」他願給她所有的退路。

休夫?他要自己休自己?白騾子有一種,人活久了,就什麼都能見識到的震驚感。

「你當真?」他試探地問。

他是有那麼一點點,想見識下什麼是休夫書。

「自然,如若我身死,無論何人相-逼,勞煩岳父替她出面,呈上一紙休夫。」他從袖中掏出一紙信箋,看來是早已寫好,就等著找機會,轉交給白騾子。

眼尖的發現他的雙手傷痕累累,信上亦血跡斑斑。白騾子的手頓了頓,抿著唇狠了心,拽過他手中的信箋。

當兒女的可以為了情愛蒙了心,失了理智。

然而他做人阿爹的,如何會忍心讓從小疼愛的閨女為了一個將死之人,殉了心,餘生抱著一個牌位度日?

「她不過是惦記你的容貌,待時間久了,自會忘了你。」

年少慕艾,人之常情。

白騾子就等著阮知微一走,就找一堆的少年郎過來,等著自家姑娘瞧一眼。

這種事,是有些對不住阮知微。

但人之將死,阮知微不如想開一點,早染綠頭帽和晚染綠頭帽,並無多大的區別。

信箋被抽走的一瞬間,尖銳的邊角恰好划過他的傷口,阮知微沉默不語。

他心有愧疚,原本有言在先,是他先行毀諾。

「如若昭昭忘了,便忘了。」他心中酸澀,握緊了雙拳,像是難得賭氣地道:「只是岳父,你能不能別那麼急迫地安排上另一門親事給她?」

他就安排了,就安排了,還怕他一個軟腳蟹?白騾子等到屋裡頭沒了聲響,放低了聲音問道:「你什麼時候走?」

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幾日護院對外走動頻繁,書信一封封的送回。

白騾子不想多問信裡頭寫了些什麼,反正從阮知微的嘴裡也聽不到真話,他不想多此一舉。

「不是今日便是明日。」他一壇壇酒的灌醉她,所為的是不想她親眼見自己走。

阮家人不是真心來接他的,他何必讓她跟著他難堪。

「岳父不用擔心,我大概能想到來的人會是誰。」

數來數去,就那麼幾個人,誰對他執念最深,誰就最想來。

他看著從白騾子身後逐漸清晰的身影,染血的手掌按著滿是塵土的石階,額頭輕叩。

「待我走後,絕無可能再寄書信至錦州城,若是聽聞我死訊,請二老為昭昭另擇良緣。」

他按在地面的手指緩緩彎曲,滿是決絕而又不甘。

「昭昭如願,歲歲安瀾。這是老太爺的心愿,亦是我的。」

冬將逝,春即來,有些人註定是留不住的。

舒海雪瞥見白騾子手中的休夫書,想要過去扶阮知微,卻被白騾子伸手攔住。

「你想做什麼?」她抓著白騾子的手臂,不解他那麼狠心作甚?

「他一肚子壞水,你扶他,不怕被訛?」白騾子記得他的苦肉計。

此時此景,與當日阮知微初來乍到錦州城何其相似。

「讓他跪著,就那麼跪著,當日-你不在家,不知他就用這一招讓昭昭心軟,吃了他這個大虧。」

認下這個人做未來夫婿,他想想就恨不得當時一棍子敲暈阮知微。

公狐狸精,小小年紀不學好,光會討小姐兒的歡心。

「什麼大虧?你再不讓他起來,跪出毛病可怎麼辦?」舒海雪不顧阻攔,心疼地扶起阮知微。

「你如今怪他,不如怪昭昭。」

舒海雪邊說邊為阮知微拂去塵土,見他手掌傷痕,心驚肉跳地抬起他那張臉,查看了一會兒。

手掌傷了便傷了,傷了他那張臉,被她姑娘知道了,不得鬧上天。

「還好,還好。」

見他臉上毫髮無傷,她鬆了一口氣,又是心疼地捧著他的手心,掏出手帕,替他擦去手上的沙子。

「你這孩子,怎就不懂惜命?」

她責備又心疼,還想要再多說他幾句時,抬眸望見他眸底的血絲,一時沒了言語。

「你呀你呀,萬般皆好,就是對自己過於心狠。」

人活著才有萬般的可能,這個道理,他怎麼就不懂?

叨叨絮絮了一會兒,她想起在屋內醉倒的自家姑娘,心中一軟。

這會兒,自家姑娘說不定正抱著被子在哭。

真真是一點兒出息都沒有。

「昭昭,她有時候聰明的很,有些事,一教就會,待你走後,我會教她一些字,免得日後再被人騙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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