弓拉滿弦,泠泠月光下,泛著寒光的箭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弦。
冷箭從前面飛來,刺客下意識閃躲,肩膀被飛馳的利箭擦傷。
此時再想將馬車掉頭離開已經晚了,刺客顧不得肩上的擦傷,勒停馬車,將車廂里的女子挾持出來,「出來!」
這一路馬車都晃蕩,薛玉棠被撞得東倒西歪,鬢髮鬆散,胸口隱隱發悶,怎麼也沒想到劫車挾持她的是宮宴行刺的刺客。
那副畫像是她畫的,她不會認錯!
薛玉棠被刺客裹挾著下馬車,鋒利的刀刃緊緊抵著脖頸,只見月黑風高,顧如璋逆著月光,殺氣騰騰,持弓箭步步逼來。
刺客挾持薛玉棠,威脅道:「咱們做筆交易如何?」
顧如璋冷冷一笑,昳麗的臉一半被月光照亮,一半掩藏在黑夜裡,長指攥緊長弓,看向刀刃緊貼的雪頸。
風吹樹動,沙沙作響。
刺客見顧如璋不為所動,用力握住刀柄,冰冷的刀刃緊貼頸肉,薛玉棠輕呼一聲,仿佛刀刃下一刻就要化開頸間皮肉。
顧如璋斂眉,薄唇緊抿,眼底迸射出肅冷的殺意。
「顧如璋!若要她活命,便放了牢里的舞姬!」
刺客威脅說道,情緒越發激動,手臂勒著薛玉棠,反手握著刀柄,如今滿城都是追捕他的畫像,他整日躲躲藏藏,還是被發現了,甚至……
甚至還影響了主人的計劃。
男人持弓搭箭,陰鷙平靜,刺客內心沒有底,挾持著薛玉棠擋在他身前,從後面探頭道:「難道你想讓她今夜喪命嗎?!」
顧如璋的眉眼隱在黑夜中,晦暗不明,骨節分明的食指輕敲彎弓,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。
若是旁人,薛玉棠還看不准,可對面的男人與她一起長大,他箭術精湛,這副模樣恰恰是有十足的把握。
未有預想的回應,刺客逐漸惱了,薛玉棠頸間隱隱刺痛,就在這一刻,顧如璋抬肘,箭搭弓弦。
咻的一聲,利箭離弦。
箭羽朝直直射來,薛玉棠默契地偏頭,下意識閉緊雙眼,耳畔忽有厲風擦過,一滴溫熱的液體濺到耳後。
哐當刀落,鋒利刀刃抵著脖頸的痛感隨之消失,挾持的力突然間卸了,疾風拂過,遒勁有力的手臂驀地攬過她的細腰。
下一刻,薛玉棠投入一個溫暖的懷抱,清冽的檀香味縈繞鼻翼,腰間大手的溫度隔著衣料十分滾燙,男人的力度大,此刻似乎要將她嵌在懷中。
「別怕,我在。」
低沉的聲音在她耳廓響起,灼熱的氣息灑落頸窩,腰間的手也有了些許鬆動,薛玉棠一抬眸便迎上他漆黑幽深的雙眸,心中微凝。
救人心切,難免會唐突,這確實並非他本意。
刺客負傷拾起地上的刀,不甘地刺了過來,顧如璋眉眼冷了幾分,鬆開站穩的薛玉棠,反手擋住泛著寒光的長刀。
薛玉棠迅速藏身躲在馬車後面,不出去添亂。
月光泠泠,拳風呼嘯,兩人身形交錯,看不分明。
綢黑的夜色中,一隻修長如玉的手倏地抓握對方的手,將那鋒利的刀刃迅速刺向自己腹部。
刺客雙目圓睜,訝然一愣,這人莫不是個瘋子!
「哐當——」
帶血的長刀擊落。
短短几招,顧如璋的虎口便已遏住刺客的脖頸,將人擒按在地,握住刺客指骨的手,力道逐漸加重,他清冷疏離的氣質驟然變得陰狠乖戾起來。
刺客痛苦呻|吟,只聽「咔嚓」一聲,挾持過女子的指骨,一根根被硬生生折斷,顧如璋依舊冷著一張臉,鱗鱗月光閃過,男人眼底的陰鷙漸漸消散,俯身狠狠反挾他的胳膊。
馬車後面,薛玉棠聽見悽慘叫聲,探頭看去,冷冷細雨飄落眼睫,她冷不丁輕顫,腦中不禁閃過那幕——
月光寒涼,男子殺人手起刀落,沒有一絲猶豫,冷漠無情。
「你看見了什麼?」
「屬下……屬下什麼都沒看見。屬下不知。」
男人陰鷙冷笑,抬眼抽刀,揮向下屬。
一刀封喉,鮮血頃刻濺起。
她躲在暗處偷偷目睹全程,不敢發聲,朔風呼嘯,幾片冰冷的雪花吹落眼皮,濕冷刺骨,好似血珠濺落……
眼睫濕冷,薛玉棠心頭一顫,臉色頓時煞白,驚恐地抱膝蜷縮在馬車旁,肩膀顫抖,耳畔灌不進任何聲音。
不知過了多久,有人喚她的乳名。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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