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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世宗皺眉,「溪娘,你當真要如此說話嗎?」

「沈御史,我已嫁他人,還請您勿要如此稱呼,且喚我一聲裴夫人。」裴溪的聲音和冷,比隆冬臘月的冰雪還要沁涼。

沈世宗眉頭緊鎖,神色隱隱有怨,看著裴溪冷漠的神情,他心如刀剜。

裴溪他似乎沒有什麼要說的,沈世宗若再不開口,恐怕就要被她請出府去了,找話問道:「郅兒呢?郅兒也隨你來了京城,我怎沒看見我兒。」

裴溪道:「郅兒說了,不認你這樣的爹。」

「沈御史,今日你既來了,便做個了斷吧。前塵往事如過眼雲煙,你我之間的情分早在二十五年前就斷了,沈大人如願官至御史,這高位多少人所求的,我爹知道自己的學生有如此成就,在九泉之下也替你的高興。」

「我已嫁人,與夫君恩愛和睦,而沈御史也早有家室,兒女雙全,令人艷羨,以往的孽緣便不要再續了。」

裴溪欠身,保留著體面,道:「沈御史,就此別過,勿要再擾。」

沈世宗驀地伸手拉住她的手,「不,溪娘,我們……」

「沈御史,請你自重!」

拉扯中,裴溪推開沈世宗,呵斥道,將他的話打斷。

她往後退卻,保持幾步的距離,理著衣袖。

「沈御史在此拉扯,傳出去,是有礙您的名聲。」裴凌忽然從長廊里走下,路過假山時,看了眼躲藏的薛玉棠,沒點破她在此,斂了目光,徑直朝裴溪那邊去。

高大的身影擋在裴溪前面,好似一座無形的牆,遮蔽風雨。

沈世宗看見眼前的男子,從相貌和年齡已經猜了給大概,有些激動道:「你是……是郅兒。」

裴凌冷笑,眼裡全是恨意,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拳,道:「我姓裴,名凌,沈御史認錯人了。沈郅早死了,我爹也早死了!」

「混帳!」沈世宗怒不可遏,抬手就要打過去,被裴凌握住手臂,狠狠一扔,沈世宗沒站穩,踉蹌著往後退。

他這才意識到幼子長大了,翅膀硬了,竟如此大逆不道。

「當初您夫人欺辱我娘時,敢問沈御史何在?旁人在背後嚼我娘舌根時,沈御史何在?我生病時,沈御史又在哪裡?!」裴凌猩紅的眼底蘊著深深的恨意,「我娘是洛陽有名的閨秀,棋畫雙絕,沈御史對她做了什麼?你讓你恩師的女兒,做了你的外室!」

裴溪眼角紅潤,拉住兒子的衣袖,「凌兒,別說了。」

裴凌眼眸乍出殺戮,深深吸了一口氣,試圖將怒意壓住,若非母親在此,他還真想弒父。

「沈御史一生最重顏面,我們母子二人令您蒙羞了,這關係不認也罷。我娘是薛家人明媒正娶的正頭娘子,沈大人是世人眼中德行高尚的御史,更該知避嫌,莫要再拉扯糾纏。」

「還有這裡是裴府,不歡迎你,還請你速速離去,往後我們橋歸橋,路歸路,各不相干。」裴凌憤憤,長袖一甩,不再多言。

沈世宗恨恨,失悔地長嘆氣,「溪娘,我都是為了整個沈氏,我沒得選啊。」

裴溪錯開他的目光,他不離開,那她便走吧。

她轉身之際,還是掉了一滴淚,裴溪慌忙抹著淚,路過假山時,發現了偷藏的薛玉棠。

裴溪愣怔,最不願讓女兒知道的事,還是被她聽見了。

薛玉棠紅著眼從假山後出來,過來扶住裴溪,握住她冷涼的手,「娘,我們回屋吧。」

*

裴凌將沈世宗趕走,命門房不得再讓他踏進裴宅,若有他送來的東西,統統扔出去,一概不收。

裴凌回了屋中,薛玉棠正陪著裴溪。

裴溪哭過的眼眶還紅著,她看了眼滿腔恨意的裴凌,又看了眼薛玉棠,拍了拍她的手,瞞了多年的事情不得不告訴道:「沈御史就是你哥哥的生父。」

裴凌岔坐在太師椅上,「早不是了,我姓裴,只有娘,無父。」

院子裡的話,薛玉棠都聽見了,她腦子亂糟糟的,她一直想結識的御史大人,竟作出那樣的事情。

裴溪索性也不瞞了,長話短說,「棠兒,你外祖父是前朝的裴丞相,前朝覆滅,你外祖父外祖母自戕,我成了罪臣之女,沒入奴籍。沈世宗是你外祖父的得意門生,那時他還只是名小官,他救了我,花重金將我買了下來,尋了處地方將我安置。他本就對我有意,父母離世,我守孝三年,這期間他對我關懷備至,我便也逐漸接受了他,孝期過後與他拜了天地,成了婚。」

「一朝變故,我從名門貴女成了奴人,我變得不愛出門,將自己拘於那處宅子,並不知道外面的變化,以冷溪的名義賣畫謀生。沈世宗父親早亡,家裡由他叔父做主,故而我不知他叔父已給他尋了門體面的親事。李氏門楣對他而言可謂是錦上添花,他沒有拒絕,與李四娘子有了婚約,卻又與我成了婚。」<="<hr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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