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,開國侯世子前腳剛訂了一齣戲離開,後腳顧如璋就來了,花重金訂了與謝錚的同一日同一場戲。
據說是場纏綿悱惻的愛情戲,京中還沒哪個戲班子能排出來。
這戲開場的氣氛是一些沉重,可結局是好的,正映了謝錚提的要求。
錢兩邊都賺,梨園老闆自然是接下了顧如璋給的新戲本。
顧如璋唯一的要求便是,不能讓人知道這戲是誰出的。
這不戲是好戲,上座的看客多,但也惹出了大麻煩。
還回去的金葉子沒有接下,梨園老闆心裡沒底,坦誠道:「近來有兩波人格外關注這新排的戲。」
顧如璋眉心微動,問道:「何人?」
「濟世堂的姜大夫,顧將軍應該不陌生,那日姜大夫推著名坐輪椅的中年婦人來梨園聽這齣戲,戲沒過半,那婦人便情緒失控,從輪椅上跌落。大抵是出於好奇,姜大夫尋我問了這寫戲本子的人。」
梨園老闆連連搖頭,辨聲道:「誒,我沒提將軍啊。」
姜柔?
顧如璋看著天邊的晚霞,斂了斂眉,倒是有些意外,眼底晦暗不明。
顧如璋長指輕點手腕,緊閉的唇悠悠道:「另一波人是莫不是開國侯。」
梨園老闆一愣,輕嘿了一聲,「將軍真的料事如神,開國侯那邊不准再唱這齣戲。」
「將軍您排這齣戲便排,可沒說是朝中人啊,傳開了影響不好。開國侯差點治了我這編排朝廷命官之罪,我若再不撤了這齣戲,怕不是要被抓進去吃幾天牢飯。」
戲裡的朝廷新貴,經開國侯一點撥,梨園老闆怎麼聽怎麼也能入朝中的官對上。
晚霞天邊飛過一群鳥,顧如璋抬眸望去,陰冷薄涼的眼凌厲。
到底還是怕了。
「不排便不排。」
顧如璋幽幽說道,長腿一邁離開院子。
*
夜幕低垂,喧鬧了一整日的坊市靜了下來。
月上中天,夜闌人靜,一道黑色的身影越過座座屋脊,朝濟世堂的方向去。
男人一身夜行衣,從屋脊縱身
跳入濟世堂後院。
還未等他靠近數間屋子,幾道身影突然躥出,陌生面孔抽刀擋住他的去路。
須臾間,後院刀光劍影,動靜大了起來,驚動了屋裡的人,暗下去的屋子亮了燈。
姜柔從睡夢中驚醒,披了件衣裳,拿著油燈從屋中出來。
一身夜行衣的男子縱身一躍,跳上屋檐,擺脫追來的人,身影忽然消失在稠黑的夜色里。
守夜的侍衛執刀過來,畢恭畢敬跪在姜柔身前,請罪道:「屬下救駕來遲,請您恕罪。」
姜柔看向黑衣男子消失的方向,皺了皺眉,她暗道不好,忙去了隔壁房間,看見人還在,頓時鬆了一口氣。
顧婉音被這動靜嚇醒,姜柔坐在床邊,溫聲安撫道:「進賊罷了,已經沒事了,阿音安心歇下。」
姜柔從隔壁抱來床被子和顧婉音一起睡,陪著她。
*
夜闌人靜,馬蹄錚錚,馬背上的男子一襲夜行衣,衣擺隨風飄揚。
顧如璋薄唇緊抿,面色冷峻,幽深的眸子比夜色還要沉,修長的五指攥緊韁繩。
濟世堂在京城開了十五年,大夫姜柔在京城也待了十五年,救病治人,妙手回春。
小小的醫館,竟有武功高強的護衛,那最近出沒在濟世堂,坐著輪椅的啞巴女子,究竟是何人物,看了那出戲,情緒竟如此激動?
夜已深,皇宮重地禁衛森嚴。
紫宸殿燈火通明,帝王高坐在龍椅上,執硃筆批閱奏摺。
禁軍被汪貴領入殿中,來到御案前,跪地道:「陛下,有人夜探濟世堂。」
楚宣帝執筆一頓,目光驀地銳利起來,帶著薄怒,沉聲道:「何人?」
禁軍不敢隱瞞,如實匯報導:「稟陛下,是顧如璋,顧將軍。」
楚宣帝長眉一壓,放下硃筆,搖曳的燭火映照龍顏,神色難辨。
殿中安靜的可怕,禁軍與汪貴眼觀鼻鼻觀心,大氣也不敢出。
半晌,楚宣帝問道:「她可受傷了?」
禁軍知曉天子問的何人,搖頭道:「顧將軍剛入院中便被卑職們發現,一番打鬥驚醒了娘娘。」
楚宣帝大手一揮,淡聲道:「退下吧,增派禁軍看護濟世堂,若有半分閃失,都提頭來見。」
禁軍戰戰兢兢,低頭退出紫宸殿。
汪貴垂眸看著端著的拂塵,噤聲不敢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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