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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風懶洋洋地臥在他身側,瞧見顧月霖,比表情更懶地甩一下尾巴。

「小子,這是鐵了心要當我的老太爺了?」顧月霖揉了揉隨風的大腦袋。

隨風先是用大爪子推他,隨即又拐他手臂。

程放失笑,「說的什麼不倫不類的話?」

顧月霖和隨風鬧了會兒,坐到棋桌對面,「幾時傳膳?」小老爺子最近胃口太差,他屬實掛心。

「隨你。」

顧月霖喚來僕從,問了幾句,知曉父親一個時辰前進了藥膳和一小碗粥,也便不再著急用飯的事,斂目看著棋局。

程放擺一擺手,命室內下人全部退下。

顧月霖取了棋子在手中,凝神片刻,沉穩落下。

程放眉心一動,看他一眼。

「怎麼?難道這是昏招?」顧月霖不解。

「這是你初見長寧時走的那一局。」

「所以——」

「只是有點兒服氣,你真是怎麼都能有路可走。」

顧月霖一笑,眉眼飛揚,「奇才麼,就該如此。」在親爹面前嘚瑟,他倒沒什麼不好意思的。

程放哈哈一笑。

走了幾步棋,程放說:「月明樓諸事,你要是接手,就趕緊的,要是不肯碰,那我就讓它消失。」

讓月明樓消失?那可是父親畢生的目標,如今也已做得再好不過。顧月霖知道,這只是父親再一次提醒他,要面對那些不想、不肯面對的事實。

他閉了閉眼。

「月霖,」程放語氣格外柔和,「你總給我找這事兒那事兒的,已經十多年了。這段歲月,都是因為你,我才賺到的。如今我年歲不小了,你有什麼看不開的?」

「……日後我聽您的,全聽您安排。」

「月霖,你要知道,我是感激你的。」程放凝著月霖的面容,「可以說,我畢生的歡喜,都是從與你相認開始。」

「爹爹,」顧月霖回望著他,「情分是相互的,我是真的捨不得您。」

「明白,我都明白。」程放斂目,再眨一眨眼,旋即按下手邊一個機關,一間密室的門緩緩開啟。他下地,「走,清點清點咱爺兒倆的家當,往後你是否做敗家子,我都喜聞樂見。」

清河郡主到如今還沒死,前一陣長寧大長公主問起時得知這事兒,簡直差異。

梁王妃是這樣說的:「姑母是知道的,我頂厭煩她,下人也都瞧著我的臉色行事,照顧她自是不會盡心。我本以為,以她那個性子,落到那等田地,要不了多久便會心力交瘁而亡,可她卻始終撐著一口氣,好像仍有什麼執念。」

執念?清河郡主的執念還用說麼?苟延殘喘這麼多年,或許只是在等程放的死訊,又或許,是等待顧月霖在官場下場悽慘的消息。

等待的滋味最難熬,何況一個形同活死人的人的內心煎熬。

程放對清河郡主的懲罰,或許正在於此。

這日,長寧分外清楚地認識到,程放大限將至。

她很難過。

她通常是將難過化為怒火宣洩出去的做派。

她去了梁王府。

梁王攜家眷相迎。對梁王這位小姑姑,一家人都是感激的。沒她一次次適時地點撥、向上推薦,憑老梁王末年縱著清河的糊塗樣子,如今的梁王府絕不是父子兩個都有官職在身、握了點兒實權在手的地位。宗親沒落,自來是再尋常不過的事。

長寧擺手命一家人免禮,語聲清冷:「把清河收拾出個樣子,我要見見她。派個可靠的人在外面聽著,日後梁王府的話風,要與我對清河說的一致。」

梁王與梁王妃立時會意,喚來數十年的忠僕孫嬤嬤,又將其餘的事妥善地安排下去。

半個時辰之後,長寧走進王府內院的一個暖閣。

暖閣裡面,除了癱在軟椅上的一個女人,再無他人。

長寧辨認了片刻,才確定軟椅上的是清河郡主,牽了牽唇,隨意找了個位置落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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