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落道:「我沒有錯。」
小道士坐在石階上,跟她談心,道:「你別怪。這都是常事,當徒弟哪有不挨罰的。我師父也經常罰我們掃地劈柴挑水。但他心裡還是對我們很好的。」
江落問道:「你為什麼不殺了他?」
小道士一愣,聽這話古怪,道:「師父就跟我們的再生父母一樣。打罵教訓,天經地義。人要是連父母都殺,豈不是連畜生也不如。」
午後日頭大,柱子下沒有遮擋,陽光直射,把江落曬得蔫蔫巴巴。
小道士用竹筒打水給她喝。
「這是我們觀里的山泉水,可甜了,你嘗嘗。」
江落沒有手去接。
她張開嘴,啊了一聲。小道士餵到她唇邊。
咂摸一口泉水,清涼解渴。
「甜嗎?」
「嗯。」江落連喝了兩口。
小道士笑眼彎彎,道:「你慢點喝,不夠我再去打。」
江落費力地掙動手腕,很不舒服,「你能不能把我解開?」
小道士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難題,乾笑道:「這個,師叔的冰絲,我哪解得開啊。」
江落垂下頭,摳石頭縫裡的草根。
這人也沒有辦法幫她。
柳章太過分了,同意帶她出去,居然把她像狗一樣拴著。
第16章 借刀殺人沒有武器,她就是自己的武器……
後山的獵殺持續一個時辰,沒人出來,江落也被暴曬了整整一個時辰。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,小道士看她實在可憐。心裡很不是滋味。他找了一把傘,蹲在她身後舉著,希望這樣她能稍微好受點。
毒辣的陽光透過紅色綢傘,將兩人籠罩在狹小陰影中。光影扭曲,傘骨條紋落在江落臉上,像是粗壯的蜘蛛絲,她的眼睛細長如葉,盛著顆露珠。露珠邊緣閃爍著微光。
小道士屏住了呼吸,心臟跳得跟打鼓一樣。
江落注視著他,問道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小道士臉一紅,低下頭,蚊子哼哼似的:「我叫溪亭。」
江落默念了一遍。
小道士鼓起勇氣道:「你呢?」
江落道:「我叫江落。」
溪亭安慰她:「江落,你別著急,你師父他們很快就出來了。」
「這裡是什麼地方?」
「玉清觀,」溪亭道:「我師父是玉清觀觀主,與你師父同出一門。你師父很厲害,上回他還幫我們降伏了一隻黑熊精。今日黑熊精忽然發難,無人能應對,故而傳信至楚王府,請師叔幫忙看看。」
「你們都是捉妖師?」江落看了他一眼。
小道士唇紅齒白,長得有幾分秀氣。跟傅溶差不多高。
「嗯,」小道士笑著說:「不過像你這樣的小妖,有向善之心,我們是不會趕盡殺絕的。」
「你哪裡看出來我有向善之心。」
「你是師叔的徒弟啊,」他的語氣篤定,「師叔人那麼好,你肯定也很好。」
說錯了。柳章壞透了,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。
太陽刺眼灼熱,溪亭一直在出汗。打了傘似乎也很熱。江落伸手用袖子揩去他額頭上的汗。溪亭一哆嗦,差點沒握住傘,他整個人紅成了大蝦米。江落注視著他的眼睛,道:「溪亭。」
溪亭倉促地啊了一聲,抬起頭。
四目相對。
江落道:「去殺了柳章。」
溪亭紋絲不動,看著她。疾風馳過,紅傘飛向了山林。他們暴露在大太陽底下。溪亭緩緩從石柱下站起來,轉身。道觀里出來的人與他迎面相撞。飯菜撒了一地,那人推他肩膀,道:「幹嘛呀,不長眼睛。」
溪亭繞過他繼續往裡走,那人莫名其妙,喊他:「不是你讓我打兩份飯菜,給你送到門口嗎,你上哪去?」
溪亭置若罔聞。
張道長一行人從後山下來,有驚無險。
柳章用帕子擦去劍上血痕,收劍入鞘,與師兄同行。後頭小道士們一臉崇敬,交頭接耳,嘀嘀咕咕,「師叔真是厲害啊」,「那妖怪啃了丹藥,墮入魔道,修為暴漲。我剛才都為師叔捏了一把汗」,「妖怪再兇悍,也不是師叔的對手」……
張道長感慨萬千,道:「師弟,這次多虧了你,不然真不好收場。」
柳章道:「舉手之勞。」
玉清觀有百年歷史,傳承到這一輩,人丁式微。優秀的捉妖苗子全部被驅魔司網羅了去,張道長親自打著招牌上門招生,忽悠不到幾個人。誰讓驅魔司給錢,給職位,跟朝廷掛鉤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,不像玉清觀這麼窮酸,自負盈虧,靠那點香火錢全得餓死。
張道長帶領徒子徒孫開拓思路,給人做道場辦法事,擺攤算卦,賣點丹藥,勉強支撐起這一攤子。
只是名聲越發不入流,往泥腿子那邊走,與驅魔司沒有任何抗衡之力。
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哪邊有前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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