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此同時,另一邊的衛昭剛處理好兩個大臣在他面前互扯頭花,揉了揉眉心,正欲喚來韓玉堂準備回長樂宮,卻突聞殿外通傳長華郡主求見,說是商議和裴將事一事。
衛昭眼中划過冷意,不悅之色濃烈。
一個兩個的,非要今日來找他是吧?
他壓下心頭煩躁,目光沉沉,最終還是坐回椅中。
鍾薏的心跳急促到要衝破喉嚨,艱難提步,邁入門檻。
門前正對著一扇石牆,肅穆而冷峻,上面刻著什麼字跡她根本無心去看,腦海中已是亂作一團。
她深吸一口氣,拐過彎角。
一瞬間,視線豁然開朗,整個院落映入眼帘。
蒼翠竹林欲滴,鵝卵石的小徑蜿蜒曲折,花木繁盛,廊檐精巧,雅致而靜謐,處處透著被精心布置過的痕跡。
鍾薏卻僵住了。
此處......
和聽竹居一模一樣!
不是相似,而是完完全全的一樣!
她在院中那個躺椅上納過涼,在亭中見過朋友,哪怕閉上眼睛,她都能回憶出這裡的每一棵竹、每一簇花的生長方向。
她腳步微微踉蹌,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,後退了一步,險些站不穩。
她死死看著眼前一切,連空氣中的氣息都透著熟悉的溫度。
日日夜夜和她相伴的聽竹居此時以一種詭異的方式,一絲不差地陡然出現在這裡。恐懼感讓她全身發麻,好像告訴她不要妄想逃脫,它會寸步不離,如影隨形地跟著自己。
衛昭究竟是有多大的自信......竟然連布置都不屑改動分毫,便這樣堂而皇之地把她安置進鍾府?
她以為自己在那裡生活過那麼久,可如今發現,那不過是他親手塑造的幻象,是一群人合力為她上演的一場戲。
而這座宮中的清和院,才是真正的實體。
荒謬,窒息,絕望。
一股冰冷寒意從脊背直竄上頭頂,凍得她像是三伏天被泡在冰水中一般,只剩胸口劇烈起伏,整個人釘死在原地。
她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衛昭的可怖,可直到這一刻,她才真正窺見那層掩蓋之下的恐怖深淵。
他不惜篡改她的記憶,將她囚禁在虛假的人生里,讓她一步步落入編織的夢境。
她曾經還那麼心疼過他,甚至愛上了他。
那麼在她滿心信任地望著他,在她毫無防備地依賴他時,他是不是在心底冷眼嘲笑她的愚蠢?
胃裡翻江倒海,噁心感一陣陣衝上喉頭,鍾薏按住小腹,試圖遏制住那股嘔意。
她轉身想跑,逃離這個地方,只要不看見就不會如此恐懼了。
手將將覆上那扇大門,她停下腳步。
不行。
她今日來此,不是為了逃避,而是為了找回自己的記憶。
哪怕真相如何恐怖,她也必須親眼看清。
鍾薏閉了閉眼,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轉身繼續往前走。
重新踏上小徑,亭中花叢被挖去一塊,像是種過什麼,如今被硬生生挖去,留下一塊醜陋的黑洞。
她記得聽竹居此處是一片海棠。
她帶著自虐般的執念,繼續往裡走。
越走越感覺頭皮發麻。
廊道上懸掛的青銅蓮花燈,亭子旁栽種的芍藥暗紅的花瓣色澤,都一模一樣。
她終於站到那扇門前,青漆槅扇門靜靜闔著,往日的一幕幕划過,她幾乎是抖著手把它們推開。
眼前的一切讓她一陣眩暈。
金絲楠木拔步床,黃花梨小桌,窗邊擺著的青花瓷瓶,妝鏡前的繡墩......
一件一件,她熟悉到閉著眼都能描摹出輪廓的物什,此刻完整無缺地呈現在她眼前。第一次醒來時的那股詭異違和感再次
湧上,讓她整個人猛然失去重心,跌坐在地。
腦中突然劇痛無比,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割過她的腦袋。
意識仿佛被撕扯成兩半,一半是她所記得的過往,一半是眼前的現實,兩者正在瘋狂地吞噬、碰撞,將她撕裂成無數碎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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