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還站在她面前,說「我可以帶您走」的人,此刻只剩一顆冰冷的頭顱,被他拎在掌心,像一件隨手帶來的禮物。
衛昭將他高高提著,血水順著修長白皙的指節蜿蜒而下,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。
「你不是喜歡他送的小玩意嗎?我也能送啊,漪漪。」
他站在燈影下,神情寧靜得過分。
那張臉在燭光里透出一層病態的蒼白,仿佛是從地獄裡走出的神祇,披著一層俊美皮囊,骨子裡卻儘是瘋魔。
他注意著鍾薏的神色,隨手將東西扔在不遠處的地毯上。
「咔噠——」
面孔朝上。
花匠的臉仍殘存著死前的一絲驚愕,雙眼緊閉,嘴唇發青,脖頸處的斷口整齊得可怖。
血正從傷口中緩慢往外涌,染透了地毯一角,髮絲與碎骨、血泥混成一團,扭曲得看不出原本模樣。
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。
衛昭安靜望著她:「我把他帶過來了,接著說呀。」
他笑,「當著我面說。」
他靠得更近,冷香與血腥混在一起,在她鼻尖瀰漫,「你們繼續說,什麼密道、什麼南牆、五十步……不是說得挺熟的。」
鍾薏驚恐地大口喘著氣,如同即將溺死之人。
「現在也一樣啊。」衛昭嗓音像是淬了毒,一點點低了下去,「你問,他答,我不攔你們。」
「怎麼不笑了?」
「你那時候笑得可真好看。」他唇角彎起,眼裡卻沒有半絲笑意,「好看到我現在一閉眼,都是漪漪那副樣子——」
「站在花里,離他那麼近。」
他語氣開始委屈,「我在後面看了好久,你都沒回頭。」
衛昭一邊說,一邊伸出手,想用那雙沾滿血的手去摸她的臉。
第65章 金鈴「它響一聲,我就當你心動一次。……
鍾薏發現,人在極度的恐懼下是無法出聲,甚至是無法移動的。
不是尖叫,不是掙扎,是連逃的力氣都沒有了,是徹徹底底的、從骨縫裡蔓生出的恐懼。
血腥味濃得快凝成實質,自門口一路延至床沿,順著衛昭的衣角和指尖,一寸寸地像潮水一樣逼近。
可就在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即將碰到她臉頰的瞬間,他忽然停了。
「……不行。」
他自言自語,像是在責備自己。
「他太髒了……不該碰到你。」
鍾薏僵坐著,喉頭像被什麼扼住,說不出一個字。
她的目光仍黏在地上。
那個人明明不久前還活著,明明還站在陽光里對她笑。
鍾薏像被刺到,猛地扭過頭,想把那畫面從眼前挖出去,可怎麼也挖不掉——殘破的脖頸、青紫的面龐和流淌的鮮血像是嵌進了她腦子裡。
胃裡驟然翻江倒海,她捂住嘴,一下撲倒床邊,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。
喉頭一陣陣抽搐,卻嘔不出什麼來,淚水沾濕了整張臉,狼狽不堪。
衛昭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:
「漪漪。」
他語氣藏著說不出的愉悅,「你可知道,我是怎麼識破你們的小詭計的?」
她不敢動,也不敢回頭。
「……你怎麼敢把那些髒東西和我給你用的,放在一起?」
「給你用的」四個字被他含在舌尖卷了一圈才吐出,慢慢落進她耳中,像是真真切切地傷心了。
鍾薏猛地抬頭,渾身像被雷擊般僵住。
那是什麼?
腦中一閃而過那個被她一起藏在暗格里的錦盒。
前些日子她記得自己罵他瘋子、禽獸,還動手打他,砸了東西,他當時沒還手,只是靜靜看著她,第二天,那盒子就悄無聲息地擺在那裡了。
他說先不用這個。
她怕極了,又不敢扔,最後還是咬牙藏了起來。
她以為他忘了。
可他竟一直記得,甚至從頭到尾都知道它在哪。
鍾薏只覺全身血液在瞬間冷透,羞恥與惡寒一併從脊背竄起。
衛昭看著她意識到了什麼的反應,終於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。
他目光落在她臉上,一寸寸掃過她的頰、她顫抖的肩、她紅透的耳根。
他走近一步,語氣溫吞:「我等了這麼久,連做夢都小心翼翼……可你呢,漪漪?你居然把它和別人的東西放在一起?」
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,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,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,请与我们联系,将在第一时间删除!
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