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等你走了,我們兩不相干——那時候你怎麼辦?天天繼續吃藥,還是說……」
她繼續逼近,聲音極輕,帶著幾分譏誚,「日日想著我在跟誰說話,跟誰吃飯,跟誰睡覺?」
他好像說不出話來,只有呼吸越來越重:「我……」
「你什麼?」
鍾薏往他耳邊湊近,唇角貼過去,卻沒真正碰,始終隔著一線距離。
「衛昭,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。人不是孤魂野鬼,不是只靠執念活著,也不是靠盯著一個人才能活下去的。」
他聽見了。聽得清清楚楚。
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懂了。
可是他想說,他只能靠著她活下去,沒有她他一定一定會死。
他知道她想要自己跟她一樣,熱情、善良、健康,可他生來就是壞掉的,是病著的、髒的。
他從來不是靠太陽、空氣活著。他靠她。
且這種可怕的症狀在一日日加劇。
她不在,他連時間都感知不到,那種感覺再也不想體會第三遍了。
他知道她想聽什麼,也知道她怕聽什麼。
所以他當然不會把這種話全盤倒出來——那會嚇著她,她會走。
衛昭眼底映著她,像是夜裡水窪里的碎光,帶著極致的溫順:「我只是……第一次這樣站在你身邊,所以沒有控制住自己。」
「過會兒就好了。」
他頓了頓,「只要你別走就好了。」
鍾薏不信:「真的?」
「……真的。」
她盯著衛昭,盯了幾息,確認他沒有發作,才慢慢踮腳吻了一下他的唇。
只是一下,氣息全數落在他唇邊,濕熱、曖昧、纏人。
他能聞見她身上的藥香,也能感受到胸口壓上來時生機勃勃的起伏,壓得他五感全空。
像被火舌舔了一口,耳邊開始轟鳴,陡然間有什麼濕濕的落下來,燙得他整個人一顫。
她抬手,輕輕替他擦了。
「乖點,衛昭。」
乖點……乖點……
他腦子裡全是她的聲音,一遍一遍迴響。
他以為今天她清醒的時候都不會讓他親了。
結果。
乖點……乖點……
她的香氣還縈繞在鼻尖,他閉了閉眼,用盡力氣才把那股要衝破骨頭的欲望壓了下去,低聲開口:「我們……出去吧。」
鍾薏沒想到他這麼積極,眉毛提起:「嗯?」
「我再忍一會兒。」他盯著她唇瓣,「你再讓我親,好不好?」
她睫毛一動,側臉像笑了一下,甩下一句:「看你表現。」
話說完,已經比他先一步出了門。
*
王秋里今日是特地來的。
他昨日便聽說鍾薏藥坊里多了個男人,說是她的朋友。
朋友?鍾薏平日裡除了他,哪還有走得近的男人?
他心裡隱隱不安,今日得了空,便尋了個由頭過來看看。
一進門,光線一斜,眼前畫面將他瞬間定住——
鍾薏坐在櫃檯後面算帳,側臉沉靜,而那人——確實有個男人,在她身側低頭整理藥材,指尖生疏。
挺鼻薄唇,膚色白得近病態,即使一身尋常衣裳,低眉順眼地幹活,骨子裡透出的那股倨傲仍像是能生生壓人一頭。
每一次抬眼都直勾勾落在她身上,次數密得過分,好像在可笑地確認,這麼一個大活人會不會憑空消失。
堂中氛圍靜謐,兩人站得太近,肩影幾乎挨上,一眼看去,宛如一對。
他不知為何聯想到了鍾薏生辰那日撿到的男人,心下一跳,幾乎止了步。
王秋里尚未開口,那男人便先抬了頭。目光黑得像壓著一層鋒刃,看過來時毫不掩飾其中敵意。
鍾薏也在同一時刻抬眸,神色平靜。
兩人動作竟如影隨形,似乎連呼吸都達成了默契。
王秋里攥著袖中的小冊子
,心裡發悶,偏偏面上不能露出來,還是維持著往日溫和笑意。
他如今已經學聰明,每一次來都是借著正事,鍾薏從來不會冷臉對他。
衛昭眯起眼,看著那個書生又過來,手裡還拿著那本該死的小冊子。
鍾薏轉頭掃了他一眼,他立刻垂下眼繼續幹活。
她教他分開混雜的藥材,那些草藥原本曬在角落,昨日來了幾個玩鬧的小孩把它們打翻了,分起來極費力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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