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滿咬了咬牙:「宋……表兄。」
事實上,對於眼前的宋洄,姜滿已不記得許多了。
她其實連他的樣貌也並不記得幾分,脫口而出的名字不過是憑這人如舊的懶散打扮與自己的三分直覺。
姜滿只記得,當年宋家駐守南境,宋將軍與父親交好,曾帶宋洄到元陵拜會。
宋洄的年歲與她的兄長姜念時相差不多,多年前年歲尚小,在元陵時總與姜念時走在一處,二人十分投緣。
那時的姜滿還是個咿呀學語的孩童,吐出的字也連不成句,只記得二人帶她外出時,宋洄總以教她認字為由逗她說話,教著教著便從她的兜里騙走了不少飴糖。
後來筠山一劫,宋家一朝沒落,姜滿便再沒見過宋洄了。
如今得見,宋洄雖依舊如幼年時與她玩笑,眉眼間卻壓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沉鬱,再不復她記憶中的輕快了。
「早聽聞你要來燕京,不想這麼快便見到了。」
得她一聲喚,宋洄心滿意足地點頭,「眼瞧著是穩重許多,與小時候咿咿呀呀的模樣大不相同了。」
他笑了笑,又道:「元陵如何?你家中可還好?」
「元陵一切都好。」
姜滿自知時間緊迫,簡短應他,後問,「怎麼不見宋祖母?」
見她面色認真,宋洄也正了神色,「你為何要尋祖母?」
姜滿放下紅簽紙:「我有一事想問宋祖母。」
宋洄朝後院瞥一眼:「祖母尚在寢房歇息,你有話同我說也是一樣的。」
姜滿猶豫一瞬,自袖中取出那方繪了山水的帕子:「你瞧瞧這幅山水畫?」
宋洄接過繡帕。
他面上並無訝然,只看了一會兒,問:「你從哪裡得來這帕子?」
姜滿一五一十道:「是我入宮時,一個名叫梔月的宮人交到我手中的。」
聽到梔月的名,宋洄微微垂眼。
姜滿觀察他的神色,試探道:「四日前,梔月被人推落了水,溺亡在御花園的淙明湖中。」
宋洄捏緊繡帕。
「梔月,我記得她。」
再開口時,宋洄的面上已平靜下來。
他緩緩說著,嗓音卻平靜,好像在講一樁事不關己的故事:「當年我父親自南境邊地救回她時,她傷得很重。」
「邊地的傷藥不及京城,彼時正逢韓都尉代我父親回京述職,我父親便命韓都尉送她回京中養傷。她在世上並無依靠,便留在京中,跟在我姑姑身邊。」
「梔月與韓都尉彼此相投,心意相合,很快定了親。只是再後來,在筠山……」
見宋洄言辭猶豫,姜滿蜷了蜷指節,接道:「筠山一劫傷亡慘重,我父親與宋伯父相繼過世,一年後,宮中亦傳出宋姑母辭世的消息。」
「當初宋姑母入宮,梔月自請隨侍,可後來,她卻親手呈上宋家的罪證,送許多人入詔獄,上了刑台。」
宋洄捏著茶盞,沒有說話。
「但當年針對宋家的證據並不完全,梔月遭人滅口,足以見得宋家之事確有隱情。」
姜滿將猜測全然道出,又一次思及那座守衛森嚴的盈華宮,「這方山水畫的確出自宋姑母之手,當年她辭世的消息傳出,宋洄,你們……可有見過她?」
可有見過她的屍骨?
話音落下,屋內靜可聞針。
宋洄聽出她話里的意思,定定地瞧著她,捏著茶盞的指節繃緊了。
姜滿不急著要他的回話。
好一會兒,宋洄開口,卻沒有回答她。
他問:「姜滿,你所知道的這些,是誰同你說的?」
姜滿側過目光,企圖避開他的問題:「是我入宮時聽聞的。」
宋洄一語道穿:「宮裡可沒人膽大到連性命都不要,敢同你說起這些。」
姜滿瞞不過他,只得如實道:「是三殿下。」
宋洄輕笑一聲。
「原來是他。」
他看著交疊在案上的兩張紅簽紙,意味深長道,「姜滿,你這位未婚夫,可不是個簡簡單單的人啊。」
第14章
姜滿聽出他言語中的意味深長,應:「我知道。」
宋洄頗為意外地挑眉:「你知道?」
姜滿點頭。
她當然知道。
她道:「他接管明正司,多年來打的是人命官司,自然不會是什麼清白的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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