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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說起田莊:「那莊子裡的人都是我心腹,從慈安寺下來你就過去,在那兒裝個病,這個月不要回都督府。」

「為什麼?」纓徽仰頭看他。

李崇潤神色幽深,目中似有層雲涌動。

偏語調輕飄:「沒什麼,大哥總惦記你,在那兒不是安全嘛。」

纓徽直覺將有事發生,或是已經發生。

她想起李崇游的欲言又止,不禁問:「定州出事了嗎?」

李崇潤抱她的手一僵,旋即笑開:「怎麼突然這樣問?」

她將那日在李崇清寢閣內外的事說與他聽。

李崇潤半晌未言。

纓徽愈加不安,催促他回話。

「幽、定、易三州自來多戰亂,不是戎疆犯境,就是流寇作亂,幾時消停了。」

李崇潤怕嚇著她,大而化之。

他撫上纓徽擰起的秀眉,念叨:「我這幾日天天在外賑災,災民跟匪寇一樣兇悍,時不時就要鬧幾場,怎麼沒見你這麼惦記我?」

纓徽見他神色如常,稍微舒了口氣。

心想自己可能就是多心了。

她敷衍李崇潤:「好,我惦記你,明日去了佛山我替你求一道平安符。」

「阿姐可不興誆我。」

兩人膩歪了半宿。

第二日上路時纓徽沒精打采的。

到佛堂後一眾女眷住進廂房。

先齋戒沐浴,抄寫佛經。

纓徽偷懶,讓白蕊替她抄。

自己在庭院裡漫步。

山頂桃花爛漫,香瓣落滿石階。

有鳥雀棲枝,嘰嘰喳喳。

離了都督府,連空氣都是香甜的。

纓徽心情愉悅,齋飯都不是那麼難忍。

她就著醬茴豆用了兩碗黃米飯。

小憩後,領著紅珠出去逛。

在縈迴的渠水邊遇見了六郎李崇灃。

李崇灃弱冠之齡,五短身材,面闊耳方。

素日在都督府里做些雜事。

是個極不起眼的人。

這回女眷祈福,守衛便是由他安排。

他遠遠瞧見纓徽。

吩咐了小廝退下,笑著招呼:「妹妹得閒,要不去我那兒坐坐。」

纓徽住進都督府時,老都督李尋舟還活著。

他看重與靜安侯的袍澤之誼。

待舊人之女如上賓。

家中郎君皆以姊妹相稱。

纓徽斂衽,道:「不敢拂六哥之邀,只是大娘子吩咐了抄經,我得快些回去了。」

李崇灃脾氣頂好,也不強留。

寒暄幾句放她離去。

目送綽約身影消失在山石之後。

李崇灃嗤笑:「家養的行貨,倒會拿腔拿調。」

白蕊能幹。

纓徽回院時經書已抄就大半。

放在案台上晾著。

纓徽幼時在花樓里,就有一尊碧玉文殊佛像。

老鴇信佛,初一十五茹素。

纓徽常偷偷去拜。

不求大的,就是求讓她吃飽飯。

求沁玉別打她。

後來她被找回家,做回了矜貴的繡閣侯女。

她反倒不再信了。

纓徽竭力止住神思。

搖搖頭,吩咐紅珠:「你去瞧瞧,廟裡有祈福的香囊,買一個回來。」

紅珠道:「您答應了七郎,自己去求一個吧,七郎若知道您這般敷衍他,得多傷心。」

「你又聽牆根。」

纓徽白她一眼,「姑娘家家,也不知羞。」

紅珠臉霎得紅了,跺腳:「姑娘就會欺負我。」一溜煙跑出去。

聽著主僕兩嬉鬧。

白蕊自硯台文墨間抬眼,不由一嘆。

纓徽過來攬住她,將下頜擱在她肩上,「姐姐又嘆氣。」

她當年走失,剛被侯府尋回來時做事小心翼翼。

對府中僕婢都客客氣氣,姐姐長姐姐短的。

她生母劉娘子就罵她:「這是侯府官邸,不是你待過的秦樓楚館,捧著下人叫姐姐,瞧你那下賤樣兒。」

纓徽就不叫了。

後來她被送到幽州都督府。

去家千里,伶仃無依,身邊只兩個從家帶來的侍女。

她害怕極了,只得拼命籠絡她們。

關起門來,稱呼熱絡。

白蕊放下毫筆,道:「姑娘自小有主意,奴知您不想嫁都督,可不管如何,總得做長遠計,七郎那邊要趁早了斷。」

纓徽想過斷。

可長夜孤寂,與李崇潤溫存之後又捨不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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