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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兆容送走他。

心頭邪火涌竄,滿面烏雲地闊步去寢閣。

倒要會會這個小妖精。

寢閣中珠光影壁。

李崇潤剛花了三個月俸祿給纓徽換了新的珍珠簾、螺鈿床、梨花木妝檯。

還有一張半人高的銅鏡。

高兆容還當得是個多妖艷善道的女子,將崇潤迷成那副模樣。

卻見妝檯前坐著個纖細白皙的女子,未施粉黛,臉色略有些蒼白。

黑目秀眉,朱唇桃腮。

顯得乾淨柔弱。

倒是讓人不忍欺負。

高兆容自覺年長几歲,懶得跟這小姑娘為難。

道:「這幾日我且為姑娘畫幾幅畫,消消停停的,莫要給崇潤惹事情。」

誰知纓徽站起身。

朝她斂衽為禮,客客氣氣的:「我想請娘子另做一幅畫。」

高兆容坐在熅麝香案前。

將毫筆、硯墨、宣紙依次擺開。

聽纓徽描述畫中內容。

大約畫的是一家人。

父親是文官,要穿襴袍皂靴。

還有慈和的母親。

英武高頎的兄長。

秀麗頑皮的姐姐。

纓徽將各自面容、神態描繪得極細緻。

經高兆容妙筆勾勒。

轉瞬宛若新生。

最末,纓徽指了指那兄長身邊的位置。

懇求:「請娘子把我畫在這裡。」

語帶輕咽。

高兆容抬頭,才發現她竟哭了。

「你這是做什麼?」高兆容蹙眉。

她自幼與雙親陰陽相隔。

姐姐走後,暗中扶持李崇潤。

他是個經摔打的郎君。

高兆容習慣對他棍棒下嚴厲教導。

卻不知如何與這種軟軟糯糯的小姑娘相處。

更不會哄她。

高兆容兀自煩悶。

纓徽胡亂抹了幾下臉,將淚挾乾淨。

哽咽道:「求娘子繼續畫。」

高兆容只得再仔細瞧瞧她的眉眼。

悶聲問:「要我畫你哭的模樣嗎?」

纓徽搖頭。

「那還不笑一笑。」

依舊硬邦邦的。

纓徽只得勉強勾了勾唇。

高兆容畫工臻於化境。

寥寥數筆勾出輪廓,細緻填色。

約莫半個時辰,整張畫落成。

纓徽珍重地捧起來。

放在窗台前晾乾。

生怕旁人搶走似的。

纓徽就站在窗台前,緊緊盯著那畫。

高兆容不期這小妖精竟是個傻的。

百般整治人的手段使不出來,心裡堵得慌。

沒好氣道:「我給姑娘再畫一張單獨的吧。」

她想,這一幅定要細細勾勒。

拖個十天半月,幽州城內差不多就該塵埃落定了。

誰知纓徽搖了搖頭:「今日勞煩娘子了,明日再畫吧。謝謝娘子妙筆,畫得很像,心意奉上,敬請笑納。」

話音將落。

白蕊從抽屜里取出一小包銀錁子,奉給高兆容。

高兆容腹誹還不是拿李崇潤那渾小子的錢。

賭氣似的收進袖中,抬腿要走。

纓徽似是不經意地吩咐:「城中亂,讓白蕊送娘子回去吧。」

「不用。」

高兆容隨口推拒。

纓徽轉過身看她。

鄭重道:「不,還是要送一送,不然顯得我不識禮數。」

這會子倒是拿出侯女的腔調了。

高兆容懶得廢話。

轉身離去。

白蕊緊緊跟上。

高娘子做為丹青聖手。

在城中算是有些名望。

平素出行少不得雙乘馬車,三兩小廝跟著。

白蕊跟在馬車後。

一路四下張望。

將高兆容送回宅邸。

只略略客套幾句,忙不迭往回趕。

到如今。

高兆容才品出些味兒來。

她不動聲色,暗中派人跟著。

不出一個時辰,跟蹤的人回來。

說那小侍女在城中繞來繞去。

進了一家藥鋪。

藉口家中主人少眠,封了些安神藥回去。

高兆容面露鄙夷。

李崇潤那小子當初還與她嘴硬:「不過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,我玩玩罷了。」

誰知到頭來他才是被玩的那一個。

高兆容不欲點破。

捂不熱的女人,趁早丟了才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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