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纓徽撫上他的衣襟,細長的手指忍不住顫抖。

李崇潤握住她,拖拽她入懷。

安撫:「你要信我,我說過,我定會出人頭地、大權在握的,我會保護你,我能保護你。」

久久緘默。

李崇潤沒由來心慌:「你總是怕,怕黑怕孤獨,怕兄長強納你,連千里之外的定州死人你都要怕,你就這麼不信我嗎?不信我能護住你?」

纓徽僵臥在他懷中,目光空洞。

對呀,怕什麼呢?

已經是這樣的局面了。

阿耶阿娘和燕燕已經死了。

只剩下阿兄。

還身陷囹圄,朝不保夕。

最壞的結果不過是陪著他們一起死罷了。

可是還不行。

她要去救阿兄。

纓徽終於在漫漶大霧中理清了思緒。

原來阿兄讓她回去,要她振作後去救他嗎?

定是這樣的。

她打定主意,漸漸冷靜。

在李崇潤懷中,她似攀附求生的絲蘿。

孱弱詢問:「那你還走嗎?還去審訊犯人嗎?」

李崇潤搖頭:「不去了,大哥不信我,犯人還得換地方關押。」

是了,生殺予奪盡在都督。

李崇潤不過是七郎君。

纓徽默默躺回床上,強迫自己入睡。

她得快些好起來。

李崇潤只當她病中疲倦。

為她蓋好被衾,殷殷守在病榻邊。

纓徽自打來了幽州。

從未像如今這麼愛惜自己的身體。

她應時喝藥,滴酒不再沾。

李崇潤安排的補品膳食來者不拒。

本就是驚悸過度引發的暈厥。

調養了數日,很快康復如初。

李崇潤見過她病中神志不清的模樣。

見她漸漸康復,待她更似失而復得的寶物。

無論外間局面如何膠著,總要深夜冒險回莊子看看她。

這一夜來時,他帶了一件禮物。

太夫人熱情撮合李崇潤和王鴛寧。

恰逢屬官上貢,裡頭有一盞珠冠。

赤金雕琢的芝蘭草葉,鑲嵌紅寶石。

艷麗貴重的配色,恰是女子出嫁戴。

當即將它賞給了李崇潤。

本意是要李崇潤挑選合適時機送給王鴛寧,將婚事推進。

李崇潤卻將珠冠帶來送給了纓徽。

「幽州舊俗,婆母要將自己出嫁的喜冠送給兒子正妻,合卺禮當日佩戴。徽徽,你知道的,我阿娘是阿耶的外室,不曾有過三媒六聘,自然也沒有喜冠送你。這一盞,若你喜歡,就留著。若你不喜歡,你也留著,將來我給你更好看的、更貴重的。」

李崇潤說這話時,鳳目亮晶晶的。

有著纓徽從未見過的炙熱。

他在纓徽病榻前等著她甦醒時。

在那惴惴不安里,終於想通了。

若他當真非池中物,何必總想著依靠姻親。

大丈夫當封妻蔭子,靠什麼裙帶。

少年心性,他再老練,也不過十六歲。

為什麼不能迎娶自己真正心愛的女子。

纓徽看著那頂沉沉的珠冠,沒有說話。

李崇潤小心翼翼盯著她的臉,不敢錯過任何一絲表情。

許久,才輕聲問:「阿姐,你不願意嗎?」

纓徽原本已經心硬如鐵。

她只想救出阿兄。

若不能,死在這上面也沒什麼可惜。

孤魂野鬼般地苟活了這許多年。

沒意思極了。

可今夜,李崇潤捧了一頂珠冠給她。

正妻的冠。

哪怕她是被送來給他的兄長做妾。

哪怕娶她會有無限麻煩。

可他還是堅持要娶。

纓徽心中不忍,多想和他說清楚。

抬頭觸及他的目光,又打了退堂鼓。

那麼執迷的眼神。

一如她,是不會輕易放棄的。

纓徽閉了閉眼。

再睜開時,仍舊明媚淺薄地微笑。

「七郎,你可不要騙我,來日若要向你兄長那般讓我做妾,我可要撓花你的臉。」

李崇潤舒了口氣,攏她入懷:「我不騙你,你也不許騙我。從前是我胡鬧,都是我的錯,往後我們正正經經的。等我兄長死了,我就明媒正娶你過門。」

纓徽撲哧一笑:「我瞧他只是虛,算是正當年,怕是沒那麼容易死。」

李崇潤心有綢繆,卻怕說得多了再嚇著纓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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