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纓徽下意識摸了摸脖子。

只要崇潤不殺她,她就是安全的。

有一點未變,自始至終都是惜命的。

惜她自己的命,也惜阿兄的命。

除了怕痛怕死,還有不甘心。

不甘心將這一生過成這種模樣後,潦草收場。

紅珠實在受不了她過分沉默的樣子。

刻意逗她:「我去問廚房要些栗子,咱們放在溫安胎藥的爐子裡烤著吃吧。」

纓徽微笑:「我吃不下,你多要些,這些日子苦了你和白蕊了。」

紅珠不死心:「那烤羊腿,烤兔子……」

「我想沐浴,早些歇息。」

纓徽打斷她。

白蕊不知何時站在了檐下。

萬分關切地凝著纓徽,「娘子,浴水早就燒好了,放涼了些,來洗吧。」

往常沐浴,三人總要打鬧的。

這一回倒是快。

纓徽在爐火前烤乾頭髮,便上床安歇。

李崇潤在軍營里忙到天亮才回府。

他徑直來了小院。

纓徽還睡著。

他屏退了兩個煩人的侍女,獨自入內。

掀開層層疊疊的羅帳,走向他的女人。

腳步放得很輕。

像從前,兩人在眾人眼皮底下偷情。

那時他過得很艱難。

刀尖舔血,與豺狼周旋。

隨時都有暴露殞命的危險。

同纓徽私會,是他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快樂。

纓徽睡得不算沉,秀眉微蹙,呼吸略顯急促。

手在被衾外,攥成了拳頭。

連夢中,都在跟什麼較勁似的。

李崇潤握住她的手,察覺到異樣。

輕輕掰開了她的手指。

掌心裡安靜睡著一枚小銀魚。

明亮玲瓏的銀魚,魚尾綴著的瓔珞簇新殷紅。

一看就是時常擦拭撫摸的。

纓徽的手指顫了顫,幽幽醒轉。

迷瞪瞪的,察覺到有人在碰她的銀魚。

忙推開身邊的人,坐起來連連後退。

她額間冷汗淋漓。

濡濕了頭髮,緊緊貼在鬢邊。

神色驚惶。

李崇潤坐在床邊,靜靜看她。

他還穿著議事的玄色氅衣。

縷金線的麒麟袍袖堆疊在床沿。

無盡的壓迫感。

纓徽睫毛低垂。

慢慢挪到他身邊,覆在他的手背上。

輕喚:「七郎。」

不管多麼抗拒,多麼恐懼。

總得收斂起尖刺,偽裝出乖巧的模樣。

唯恐惹怒他。

畢竟,他的手上還有個人質。

李崇潤心底澄明,連連冷笑。

卻仍舊溫柔,摸了摸她濕漉漉的臉頰,問:「夢見什麼了,這麼害怕?」

纓徽靠在他肩上,呢喃:「夢見小時候在青樓里,被龜奴打。」

龜奴打人忒得刁鑽,不能在年輕姑娘的肌膚上留疤。

用蘸了鹽水的藤條抽打,只是紅腫。

但到了晚上,卻是渾身火辣辣的疼。

根本睡不著覺。

纓徽被打了幾回。

實在怕了,話變得少。

在極不安定的環境裡,少說話就會儘量少犯錯。

她低下了頭。

看著她蔫蔫的模樣。

李崇潤說不出是何滋味。

仍舊會心疼。

但忍不住想,那樣令人絕望艱難的環境,丰神俊朗的謝世淵從天而降。

這樣的經歷,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懷了。

又能怪誰呢?怪他李崇潤出場得太晚,還是怪謝世淵太過耀目。

李崇潤閉了閉眼,伸手摸向纓徽的腹部。

孩子已經三個月了,是否生出了手腳?

他數日急行軍,幾乎未眠。

有些疲憊,戾氣亦減弱了許多。

觸及到她細膩柔滑的皮膚,有片刻的恍惚。

問:「我殺了他,我們重新好好過日子,好不好?」

第25章

寢閣里燃著旃檀香。

白茫茫的煙霧從香鼎的漏隙飄出來。

帶著微苦的氣味。

自打纓徽懷孕,就很少用香。

只是她總睡不安穩。

高兆容便讓白蕊用在寢閣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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