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君譽對著她,第一回有了欽佩的神色。
兩人略作商議,崔君譽讓纓徽回去等他的信兒。
出了崔宅,已過巳時。
街衢上人煙漸盛,貨郎沿街叫賣。纓徽心撲通撲通的跳,唯恐回去叫李崇潤看出端倪,想先散散心。
白蕊和紅珠跟在身後,低眉耷臉的。
纓徽回頭看了她們一眼,笑說:「昨夜不是睡得挺早,怎麼沒精打采的?」
紅珠嘟囔:「才過了幾日安生日子,娘子又要涉險。而且這一回太危險了,那是個殘暴不仁的主兒,可不是七郎那麼面冷心軟的。」
白蕊亦不忿:「說到底群雄逐鹿,那都是男人們的事。憑什麼到了危急關頭,反要女人去冒險?就算都督這次回不來,咱們帶著蓮花隱姓埋名過日子就是。保住李家的血脈,也算對得起他了。」
纓徽低眸思忖片刻,微笑:「好像這麼久,遇見事了一直在逃。我不想逃了,我想去看看,那究竟是什麼妖魔。」
說出這話,反而豁然輕鬆。
任他前路魑魅魍魎,終歸是往前走的。
拐過街角,路過書坊,倏得從裡面出來一人,纓徽躲避不及,兩人險些撞上。
紅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。
那人踉蹌著站穩,忙和袖揖禮:「在下失禮,見諒見諒。」
纓徽剛道了句:「無妨。」看清來人,卻覺面熟。
那人先認出了她:「韋娘子。」
他身著廣袖圓領襴衫,環佩輕鳴,芝草做飾,十分清雅。
纓徽一下想起來:「蕭郎君。」
正是兩月前,在黃金樓里救過纓徽的蕭垣。
當初李崇潤派人往邸舍送了酬謝的金銀,皆被退回,再派人去,已經人去樓空。
纓徽還以為他早已離開幽州,不想竟又邂逅。
她笑說:「郎君高義,竟是施恩不圖報的,不知如今在何處高就?」
蕭垣笑了笑:「那日未曾想,娘子竟是這等來頭。我一平頭百姓,不敢跟都督府有牽扯,這才退了邸舍。我在廣平坊賃了間屋舍,如娘子不嫌,可否賞光?」
纓徽略作忖度,覺得不妥,仰頭看了街邊茶肆:「這裡的黃山毛尖還能入口,不如我請郎君喝幾甌清茶。」
大周民風開放,蕭垣亦是灑脫之人,當即應是。
堂倌端上青釉瓷甌,蕭垣抬袖屏退,親自執了茶壺。
幾隻瓷甌擺開,燙壺、置茶、溫杯、高沖、聞香,一整套流程下來,才擺出四甌熱氣騰騰的茶水。
琥珀色的茶湯里,幾片尖牙飄蕩沉浮。
這樣考究的泡茶,纓徽只在少時,她的嫡母雲黍縣主的房裡見過。
蕭垣朝纓徽抬手,袍袖如水流瀉,氣度雍容,「娘子,你嘗一嘗,可是少時的滋味?」
纓徽瞠目。
他微笑:「韋妹妹,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?」
第41章
面前郎君和風霽月,溫文矜貴,讓纓徽一陣恍惚,逐漸與記憶中的影像相重疊。
她十二歲那年,剛回到韋府,曾被雲黍縣主召過去說了會兒話。
那日陰霾密布,屋子裡暗沉沉的,侍婢們謹守禮儀,低著頭忙碌,只有杯盞相互碰撞的聲音。
纓徽叫嬤嬤領著,在香案前行禮。
雲黍縣主高高在上,手執紈扇,對纓徽一陣噓寒問暖。
纓徽一邊回話,注意到,那香案後坐著個少年,身著曾青錦衣,肩上浮躍著如意祥雲。
他正低頭擺弄那幾隻瓷甌,裊裊茶煙氤氳,面容模糊不清。
那麼專注,
仿佛外間的瑣事都與他無關。
雲黍縣主說完話,讓嬤嬤端來一套粉翡頭面送給纓徽。
纓徽正要走,那少年突然說話:「姑母,今年的蒙頂黃芽是陳茶,貢茶院太敷衍,要稟奏父皇治他們的罪才是。」
雲黍縣主流露出無奈的神情。
大周皇室日益式微,豈止是茶陳,國朝里里外外都透露出腐朽之氣。
少年端了兩甌茶來,一甌給了雲黍縣主,一甌遞給纓徽。
「這位妹妹很眼生。」
纓徽不敢看他,臉頰兩片酡紅。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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